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潮湿的薄膜，死死贴在鼻腔黏膜上。
我躺在病床上数输液袋的滴速时，窗外的梧桐叶正第17次被风卷得翻起背面——这个数字和液体注入静脉的频率惊人地重合，像某种被刻意设计的隐喻。
输液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，管壁上的刻度线被我数了三遍，从0到250ml，每一道都像刻在神经上的标尺。
我试着活动手腕，皮革约束带的边缘磨得皮肤发疼，金属搭扣处的锈迹蹭在虎口痣上，激起一阵细微的麻痒。
这颗痣又在发热了，从昨晚被推进这间病房开始，它就像揣在掌心的炭火，每隔半小时就会烫得我心跳漏半拍。
“林默先生，该做认知评估了。”
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进来的女人穿着挺括的白大褂，领口别着银色胸牌，照片下方印着“苏晴神经科主治医师”。
她左手腕上的腕表很惹眼，银色表壳泛着冷光，表盘里罗马数字Ⅸ被涂成了刺眼的红色，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“躺了三天，感觉怎么样？”苏晴把文件夹放在床头柜上，钢笔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转了个圈。
我盯着她的手——指甲修剪得整齐，指腹却有一层薄茧，这不是常年握笔或持手术刀该有的痕迹，更像经常握枪留下的。
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，指尖突然一松，钢笔“啪”地掉在文件夹上，墨汁在纸上洇出一团黑渍。
弯腰捡笔时，白大褂领口往下滑了半寸，一条银色项链露了出来。
吊坠是个缩小的眼球造型，瞳孔处刻着一道扭曲的纹路——和我在疗养院见过的天眼会标志一模一样。
我的呼吸骤然停滞，左手的痣瞬间烫得发疼。
苏晴直起身时，正好对上我的视线，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，又很快被温和的笑意掩盖：“吓到你了？老毛病，总掉东西。”
她翻开文件夹，拿出一张画着符号的纸推到我面前。
纸上是个圆圈加点的图案，线条流畅却透着诡异——那是镜像会的印记，我在九具容器的左胸、王助手的手腕上都见过。
“看到这个符号，你会想到什么？”苏晴的钢笔悬在纸上，笔尖对着符号的中心，像在瞄准某个目标。
“不知道。”我把目光转向窗外，刻意避开她的视线。
三楼的病房窗户正对着医院的小花园，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站在花坛边，一个弯腰摘花，一个背手踱步，一个低头踢石子。
他们的站位很奇怪，恰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，而地面上的影子在夕阳下拉伸、重叠，竟拼出了那个圆圈加点的符号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这时，输液袋突然剧烈晃动起来，固定在架子上的挂钩“哐当”响了一声。紧接着，心率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，屏幕上的绿线瞬间拉成一条直线。
“过敏反应！”苏晴的声音陡然变尖，她一把扯掉我手背上的针头，动作快得不像普通医生。护士们闻声冲进来，推着抢救车撞开房门，病房里顿时乱作一团。
我躺在病床上，目光越过人群，看到苏晴把掉在地上的钢笔捡起来，顺手塞进了左侧口袋——医学规范里，医生的钢笔、剪刀这类物品，都该放在右侧口袋，方便右手取用。
混乱持续了十分钟。护士们离开后，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。
苏晴坐在床边，看着监测仪上逐渐平稳的曲线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：“还好没事，你对很多药物都过敏，下次得格外注意。”
我没接话，盯着她左手腕的表。红色的Ⅸ在灯光下泛着冷光，我突然想起陈默日记里的话——“左眼戴表的人，左手永远比右手快半拍”。
苏晴的腕表指针确实在动，可分针的速度似乎比正常手表快了一点，像在追赶某个看不见的倒计时。
她走后，**在床头，手指悄悄摸索着约束带内侧。
皮革边缘有一处不平整的凸起，我用指甲抠了抠，竟摸到一个细小的金属片。
借着月光仔细看，那是个微型电极，导线藏在约束带的夹层里，一直延伸到床板下方。
我浑身发冷，突然想起床头柜的抽屉。
第一次被推进病房时，我曾在抽屉里摸到过一个硬邦邦的东西，当时被护士打断，没来得及细看。
现在趁没人，我悄悄拉开抽屉——里面除了几本旧杂志，还有个被胶带粘在抽屉底板的手机。
手机是关机状态，我按了按电源键，屏幕亮起来时，锁屏壁纸上是个熟悉的身影——陈默。解锁界面弹出一条未读短信，发送时间是六个月前，发件人备注是“自己”：
“林默，如果你看到这条短信，说明你进了他们的圈套。小心左眼戴表的女人，她不是医生，是‘捕手’。约束带里有电极，床板下藏着定位器，别相信任何人，包括‘老张’。记住，第七个月亮升起时，门会在天文台打开，而钥匙孔，在苏晴身上。”
短信末尾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，照片里是个十二岁的女孩，左手虎口处有颗痣，脖子上戴着和苏晴一样的眼球项链。
我的左手突然烫得厉害，痣上的皮肤像要烧起来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，落在手机屏幕上，照片里女孩的脸突然变得清晰——那是年轻时的苏晴，而她身后站着的男人，侧脸和**一模一样。
床头柜上的时钟滴答作响，分针正好指向Ⅸ的位置。
红色的数字在黑暗中闪烁，像一双盯着我的眼睛。
我把手机藏进枕头套里，左手紧紧攥着约束带里的电极，突然明白自己不是在医院，而是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囚笼，而苏晴，就是看守囚笼的人。
《九眼容器：维度之门》小说大结局免费试读 苏晴苏念小说全文 试读结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