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我是易臻，江湖人给我起了个外号，叫“江湖第一杀手”。
茶馆酒肆里南来北往的旅客总把我当作谈资，在他们眼里，我是十岁现身江湖，
十五岁名满天下，鲜有敌手的少年英才。也有人说我生性凉薄，杀人如麻，如此天赋异禀，
偏偏不入正道。当然，我孑然一身，无所谓他们说什么。反正，他们确实也打不过我。
三年前，我十八岁，正是在江湖中声名正盛之时。虽然我独身一人，但也得要有个立身之本，
毕竟衣食住行样样得要银子，所以我成了一个杀手。说我杀人如麻不入正道的那些人，
多半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，或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仇家，天天怕我找上门。
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败坏我名声干嘛。扪心自问，我虽是个杀手，可也是非常有底线的，
我从未杀过一个无辜之人，死在我剑下的全是死有余辜之徒。这两天，我接到了一单生意。
不知道买家是谁，中间人找的赵伯，就是我常去的酒肆的老板，
这次要我杀的是当今丞相秦行。朝廷命官，还是这么大的官，当即我就回绝了。
后来赵伯又找了我两次，最次一次带来的还有秦行私吞饷银，纵容自己的族人为非作歹，
抢人田地、占人屋舍的累累罪证。我问赵伯:“这人是不是跟你有仇？
平时你也不是这么热心的人。”赵伯坐在我对面，本就佝偻的身子继续低了下去，“五年前，
他的儿子当街掳走了我闺女，可怜我闺女将将15岁就被那狗贼残害丢了性命。
那之后我去衙门状告，可他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，满京城无一人接我的状子，
我知道……我知道刺杀丞相是大罪，稍不如意就丢了性命，可我实在是恨啊，
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这家子畜生得到报应。”我沉默了一下，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，
“赵伯，你告诉找你的那个人，我会去核实这些罪证，如果属实，这桩生意我接了。两年前，
是你救了路边的我，我易臻欠你一个人情，这个仇我替你扛了。你这些日子收拾好东西走吧，
换个没人认识你也找不到你的地方生活，刺杀丞相并非小事，无论我成与不成，
找你的人不会放过你的。”背后这个人很聪明，没有直接找上我，先找了赵伯。
我花了半年时间暗中调查了秦行，他和他的儿子、族人私下确是无恶不作，这种人死不足惜。
前年，他府上为他办寿的那一日，我潜入了他府中。这人坏人做尽，格外惜命，
府中防卫异常森严，我无法接近他，当下只好选择放弃，再另外寻找机会。
好在我找到了落单的他儿子秦单朝，一刀断了他下面。丞相府中机关重重，在撤退时，
我不幸被暗箭所伤，跌跌撞撞闯入了一个小院，在那里，我遇见了一个女子，她叫秦歌。
她说她是丞相府中的婢女。秦歌救了我，她异常熟悉这府中的路，带着我这么一个伤患，
竟还避开了人走到了一个荒芜小院。“翻过这个墙，就是府外了。”“谢过秦歌姑娘，
今日之恩，来日再报。”转身我就准备翻墙跑了。秦歌却在这时拽住了我的衣袖，
我不明所以，她似是鼓足了勇气，抬头问我：“你能不能，带我一起走？”我稍微思索了下，
丞相府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满城通缉我了，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属实不好跑路。
但她救了我，要是被主子查出来了，估计就是死路一条了。终归良知上过不去，
我带着她一起翻墙跑了。事实证明，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确实麻烦甚多。好不容易出了城，
我有心放她自由，她却不干了。“我自幼被卖给人伢子，辗转又被卖到丞相府，
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了，我能不能跟着你。”次次都是能不能，当然是不能了！
“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，真是太可怜了……”看着她揪着衣角，泫然欲泣的样子，
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。“我四海为家，居无定所的。”“你去哪我去哪。”“我仇家遍地，
很容易没命的。”“我不怕，没有丞相府可怕。”“我风餐露宿，食不果腹的。
”“我会做饭，不会饿死我们的。”“你知道我是谁吗？”“……”“……”“算了，走吧。
”二我带她来到了延城的一个小镇，这个离京城不远但又十分不起眼的地方。
身边跟着个姑娘真是诸多不便，总不能真风餐露宿，我在这个镇子上置了一处宅院。
许是离开了虎狼窝，秦歌渐渐暴露了本性。她实在不是一个老实安静的性子，
之前露出的都是表象，比如现在，她抱着一匹布，头发凌乱的进了门，脸上还笑呵呵的。
“你去哪了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，跟人打架了？”我一脸不可置信。她将布放进了屋里，
拿了梳子出来坐在廊柱下梳着她乱糟糟的头发，“今天上街买菜的时候，
跟卖布的刘大娘碰上了，她撞了我篮子，刚买的鸡蛋掉地上碎了，我让她赔她不赔。
”“然后你就跟她打起来了？”“嗯”她倒是淡定，“后面我打赢了，她赔了我一匹布。
”我无语望天，以前看着她文文弱弱的，没想到这么彪悍。刚来的第一个月还比较老实，
后来不是在跟卖肉的吵，就是在跟卖米的吵，买菜少了她两片叶子都得跟人争回来。我说她，
她就会开始叨叨：“你知道柴米油盐多贵吗，天天缺斤少两的，十天半个月就得亏几文钱。
”作为江湖人口中的“第一杀手”，我真的没有那么穷！我只是财不外露！！
每次吃饭的时候，我都无比感谢当初心软的自己，秦歌烧的饭真是太香了！
我对生活并不讲究，能住有的吃就可以了。但这小姑娘太勤快了，不仅饭做得好，
干活也麻利的很，这小院上上下下全是她打理的，又干净又整洁，不愧以前是丞相府的丫鬟。
就这样，我们来到这里住了大半年，朝夕相处。除夕夜我俩坐在屋里吃年夜饭，
一起喝了点酒，秦歌酒量真不行，两杯酒下去就迷迷糊糊的了。她双手撑着下巴，
脸颊红的像个苹果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，就这样看着我憨憨的笑：“易臻，真好，和你一起，
我很开心。”我正准备回她两句，就见她趴桌子上睡着了。窗外炮仗声不绝，灯火连成一片，
我就这样端着酒看了她很久。这样的日子于我而言，也很好。
好到我再也想不起那桩暗杀的生意。我想，我大抵是日久生情了，
对这个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姑娘。我与她，一个江湖杀手，一个苦命孤女，
想着倒也还算般配。但也不能唐突了她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，
我就决定找个时间问问她的意思。若她对我也还满意，我二人就在这成个亲，
我自此退出江湖，与她和和美美过日子。若她对我无意，那再说吧……正月十五是元宵节，
小镇上也办起了灯会，秦歌骨子里其实是个爱热闹的，叫我跟她一起出去逛逛。
小镇上的灯会比不得京城的灯会，只一条主街热闹，镇上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。
这里卖的灯也不那么好看，但我还是给秦歌买了一个做工一般的兔子灯，小姑娘都喜欢这些。
买灯的时候我听见旁边人在讨论秦行。“听说丞相要来延城，真的假的？
”“真的假的跟你有什么关系，丞相难道还会来我们这破镇子？”我没再听下去，
准确的说我不想再听下去，我已经传信给买家，这单生意我不做了。逛累了，
我和她找了个僻静的河边，席地而坐。她摆弄着她手中的灯，我侧头看着她姣好的面容，
觉得今天是个非常好的时机。“秦歌”“嗯？
”“你觉得我怎么样……嗯……我是说和我生活的这半年怎么样”“很开心啊，你人很好，
谢谢你收留我。”她背后传来热闹的喧嚣声，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，
我突然生出了一股非常大的勇气，江湖人就不能扭扭捏捏！“我喜欢你，
你愿意以后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吗？”她似是半天没反应过来，盯着我看了半天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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